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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著那串鑰匙,心中五味陳雜,卻也像大夢初醒般……原來,他真正喜歡我啊?那,為什麼?為什麼要劈腿傷我的心呢?  

愛與性,到底是有所同還是不同?對一個長久被禮教束縛的東方女人而言,這門功課實在是太大了。剛剛解脫婚姻枷鎖的我,顯然還沒有時間去研究這門偉大的科學。單身,不見得就有資格選修這門課,回復單身的我,仍是我父親的女兒,我兒女所盼望的母親啊。

 拿著那串鎖,心裡還是有著一絲竊喜的,想到那兩個婊子姐妹花,我手上已握有了殺她們千刀的武器。當「敵人」雙手把兇器奉送給你時,怎不想先砍他一刀洩恨再說呢?手上接過那串鎖匙時,我心裡可沒有太多的感動…… 是有一點啦,但是,在這場婊子相撲比賽中,得到上半場勝利的滋味,遠比搶到情郎還要甜美。

Revenge is sweet. We shall overcome...... 我回來了!  

於是,我跳上了伯納的車,跟著他回到他家,進入「我們的」房間,當然要狗血的激情一下。第二天清早,我以女主人姿態出現在他們家廚房;培根煎蛋、柳橙原汁、咖啡奶茶、麵包奶油……伯納不看報紙就省了。 上市場、進廚房前,我早就梳妝打扮好、穿著妥當,跟著伯納一起坐下用餐時,我可不是身穿睡衣、頭頂鯊魚夾的黃臉婆,我是一個端端正正的女主人,這是花痴大學女生所永遠學不會的撇步。  

永遠忘不了那對花痴姐妹花下樓時的驚訝,她們說不出話了,連早安都講得不夠宏亮。有些事情用看的比較清楚,解釋半天反而失真。她們繞過餐桌去梳洗晾衣,我是正眼都不看她們一下。 從我搬出去那天起,我從沒正眼看過她們倆,即使多年以後,事過境遷,我還是不想與她們「交好」。基本上,我們是不同宇宙的人,講不同的語言,雖然你 fuck 過我的情郎,這不表示我們的世界從此有了交集…… 我不齒與這樣的人為友,連同情都不想給。  

人言可畏,我若跟你同仇敵愾還是噓寒問暖的,難保不陷入「大某小姨」之類的蜚短流長。我不怕八婆們講我八卦,既然是八卦女主角,我總要有點character,不然,一隻鵝不出三天就會變成鵝肝醬。 

伯母畢竟是塊老薑俗又辣,見我拿著鎖匙開了門就進來,她還能說什麼?房子畢竟是她兒子的,她也不過跟我們一樣是房客。只是,我搬出去之後跟她一樣,與伯納的關係非比尋常。

說伯納是我在澳洲的第一個親人(親愛的人)嗎?我承認是,他確確實實照顧過我,我無法否認這樣的事實。 一直到現在,我跟他還是保持著良好互動,雖然幾乎沒在互動(沒有必要),但是只要我打電話給他,他還是會跟我相談甚歡的。

接下來,我充分把那串雞毛鎖匙當箭令使用,狠狠的每天狂射那兩位姐妹花。 客廳、廚房打掃乾淨,床單、被套、桌巾通通換洗,更不要說「老公」的髒衣服,差點沒拿蒸氣熨斗每件燙得整整齊齊。廚房當然也是我的天下,男人沒吃飽肖想他會對你一見鍾情。  

終於,姐姐受不了了,跟我的情郎嚴重抗議,他們是付錢的房客,而我是個 freeloader,不速之客,再再霸佔她們的生活資源,處處與她們作梗。 伯納跟我好言相勸,希望我不必替他把屎把尿到這般人神共憤的程度…… 林祖媽我把鎖匙丟還給他,俺不來的總可以吧?當然不可以,這樣的推推拉拉可是好幾次了;這次,是你捨不得我,我幹麻看你臉色?更何況那兩個根本不是對手的花癡呢?  

姐姐比較堅強,畢竟是長姐,妹妹就不行了,一直搞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。她以為,男人會跟你上床一定是愛上妳,之前的女人都不算數了。而且,這兩個姐妹花可是在台灣滯銷的老處女,到澳洲之後想藉著西方的性開放丟掉那片多餘的角膜,強行附送愛的包裹,當然也做過結婚這樣的美夢…… 只可惜,伯納真的不是可以結婚的對象,床上功夫說實在的也不怎麼樣。  

老娘我也實在囂張,我不只霸佔她們的生活設施、情郎,更可惡的是,有一次,姐姐好心為情郎泡了杯茶端進房間來,我就老老實實的當著兩個人的面前,把那杯茶拿起來喝了。伯納沒怎樣,他並不想喝茶,姐姐茱莉亞可是氣死了,兩隻眼睛瞪得像死魚一樣。 她當然事後跟大情郎抗議,但是,你們男人會喜歡處理這種雞八毛跟辣椒皮嗎?  

屋子裡的女人們天天吃飛醋,男人的ego 還是會充血膨脹的。我自己有了小公館,當然不能天天去伯納家報到。而且,我那時候不知道會有「鑰匙事件」,早就「偷偷的」交起其他男朋友,怎可能每天去跟他唱娘子與相公呢? 

這樣諜對諜的劇碼不知演了多久,有一天,伯納跟我說,那兩個姐妹要搬家了。 會有這樣的結果我不意外,但也絕不是我用鑰匙每天攪和的結果。姊妺倆當時在三打雞教會上課與聽析,聽析時很難隱藏心中任何想法,這一則醜事被姐妹倆告解出來是遲早的,我不意外。

最令我高興的是,在這場意外裡,那個花大錢又沒能消災的衰梨子並不是我。三打雞教會當年不批准我的聽析。 搬家,當然是上級指示。上級處理不了伯納,因為他不是教友。上級也處理不了我,因為我不能聽析,沒有理由處理。  

我現在真正感謝那位沒衛生的女個案督導「茱麗不躲夫」,由於她的誤判,使我的人生沒有轉頭的餘地,直直朝著那個分歧點走了下去,走到了連他們都想像不到,也處理不了的境界…… 我現在竟然是台灣第一位反教會的人。  

話說有一天,離她們搬家還有半個月吧,有天晚上,我下課後到了伯納家。這下課後指的是晚上十點過後,姐妹花當天晚上比我早到家。 因為身上多了一串鑰匙,我當然也放了一些私人物品在伯納房間裡,一堆CD,幾件衣服……大概就這樣,不想放太多家當在那裡,哪天要跑路,包裹太大背起來很難看。

當我梳洗完畢,大廳燈已熄,我躺在床上看書,伯納在我身邊看錄影帶,就像每一個平常的日子一樣,有一搭沒一搭的亂聊……他可能想說,我書看著看著就會睡著,於是,他走出房門,久久不見他回來。

這「久久」可能只有五分鐘吧?時間那麼晚了,會上哪去?而且他的房間就在大門旁,他家大門一開一關都得動用鑰匙,有人出門在房間裡的人一定知道。既然沒聽到他出門去,整棟屋子又已熄燈了,他會跑去哪? 我當時想,他可能在後院不知道幹麻吧?

於是,我想到之前樓上我的房間裡有一捲VCR,是猛追我的香港男同學送的商業影片,當然是他拍的,他是個 CF導演。我一個留學生又沒放影機,很自然的把哪捲VCR留在房間梳妝台抽屜裡。

於是,我走上樓去,想拿下來看看那隻CF裡面是什麼東西。 我的房間在我搬出去後一直沒有人補進來,伯納可能被這些女人搞得有點疲憊,而語言學校那裡也因為劈腿的風聲與流言,已不再送女學生過來。風聲當然是我去放的,我知道誰是大嘴巴。 

整個房子,一片漆黑,伸手不見五指的黑……憑著對這棟房子的熟悉感,摸黑拾步而上,心裡卻慢慢升起一股很怪異的感覺…… 我還是繼續往上走。 那是一棟窄小的透天厝,窄窄的樓梯,要不是鋪上地毯,走起來會隆隆作響。即使鋪上了地毯,腳力太過一樣會有噪音跑出來…… 我小心翼翼的拾級而上,不出聲響,女人的第六感驅使我這樣做,這是生物本能,說不上為什麼。  

四周還是一片漆黑,我憑著直覺慢慢打開門,很有技巧的,不讓生鏽的門栓發出任何聲響,我了解住過的房間裡有哪些機關。 門一開,左邊挨著一張上下舖,尺寸在房門與牆壁之間卡得剛好。黑暗中,我知道床上沒人,但卻看到一閃一閃的紅色光點,那是伯納的手機。我該開燈嗎?  

我的頭腦與身體完全照著女人的第六感執行命令,沒有猶豫與間斷的持續行動著,是鴕鳥般的靈魂如我,不敢面對現實,躲在心靈某個角落,卑微的押注機率百分之1.1的不可能。  

我還是把燈打開了,女人的第六感說,燈打開,你會更相信我。 那是我這輩子以來,見過、看過、再也沒有過……最最醜陋的圖片。或許小時候曾經不小心瞥見父母纏綿的鏡頭,那畢竟有著一點愛,不致令人驚駭。而眼前這副景象,在天花板一球赤裸昏黃的燈炮照射之下,卻顯得那樣令人震驚與不堪。

手,停在電燈開關上只有幾秒,眼前是一張連續感光的底片,一秒鐘砍下幾十張連續圖片,最後一張以暗房式的黑白底片收場。我機械式的關上電燈開關,闔上房門,本能的走下樓…… 我不知道本能還要將帶我去哪。  

見光的是,伯納與妹妹珍妮芙在地毯上,女下男上,男人腳上還穿著白襪,女人臉上還帶著大眼鏡……近乎全裸,卻也好像才剛要開始而已,男人還沒有壓在女人身上。 女人沒想到她會見光,驚呼了一聲 Excuse me,男人蹲在地上,我看到他有點驚訝的表情,自嘲的把頭低下去,苦笑…… 全是停格的動作,三個人,包括我。  

沒有哭天喊地,我曾經有一念頭快速閃過腦海,想直奔浴室提一桶水,快速上樓朝那對狗男女給潑過去…… 但那不是我的房子,浸水後發泡的木地板與樓梯、發霉的地毯,還有情郎可能會跳起來揪我頭髮等等,都不是我願意付出的代價。  

我衝回伯納房間,快速脫下我的粉紅睡衣,跟其他衣服一起抓進我的大書包,當然還有CD,一片不留,通通掃進書包裡。  

怎麼出去?大門要用鑰匙一開一關才會扣上,我也不想再出聲響,連最後一點聲音都不想留給伯納。那串鎖匙不能丟在門前石階上,萬一被撿走怎麼辦?這樣又會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。 於是,我把鎖匙丟在伯納床上,換上白色T-Shirt 與抓皺泡泡式的大紅長窄裙,背著塞到爆的大包包,走到後院,爬上兩公尺高的木籬笆,跟著大包包一起摔落在木籬笆另一端的人行道上。  

穿著長到腳踝的窄裙,連走路都不能跨大步,更何況爬牆呢?我當然是把窄裙拉到腰上,氣憤憤的攀牆、衣衫不整的降落,我扭傷了右腳踝。

那已是午夜,大街上連車輛都稀少,更何況行人? 顧不得手掌擦傷、腳扭傷,屁股拍拍馬上站起來往前走。心裡盤算著要走哪一條路回去,隔著兩區,這路程少說有十公里以上,路上如果招得到計程車最好。不能走小路,危險又招不到車,我只能走那條雪梨市區通往西區,最大、最直的那條大馬路─ Parramatta Road。 

那是1995年的南半球夏末,雪梨大街上有個東方女子提著長裙在無人的大馬路上奔走。 那一年,上天一定是憐憫我的,憐憫我那可憐的遭遇、給我一個美麗的身驅、穿著美麗的長裙,給我一張年輕的臉蛋、一頭美麗的捲髮,在這個美麗的國家、美麗的街道上…… 三更半夜拔腿演出這一樁醜陋不堪的人生大戲;連配角都是美麗的,連道具、街景、對白……都是美麗的。  

第一次感覺,謊言,竟然可以有美麗的背景作襯托。那個夜晚真是美極了,一路矗立的水銀街燈看下去竟然是藍色的,沁涼的晚風吹亂我的長髮,空曠無垠的大街在夜色裡顯得蕭瑟孤寂。我大步奔走之於,仍不忘頻頻回頭……我知道伯納會追出來,但是我一定不要跟他回去。  

一路上,我頻頻往後張望,多希望出現一輛計程車啊?偏偏連一輛也沒有。這時候的計程車只會在pub門口排班,不會到大馬路上接散客。 這時,從我身後突然出現一輛寶藍色的跑車,跟著我的步伐減速,漸漸在我的身邊停下…… 我看了看敞篷車裡的男人,他把車門打開,很紳士的跟我示意,要我上他的車。他不發一語,我一語不發,看著他的跑車也看著他,馬上又往來時路張望…… 伯納應該差不多要追過來了,我真想在他面前跳上別的男人的跑車,在他面前揚長而去啊。 

我並沒有跳上車去,繼續大步往前走,車裡的男人看出了我的猶豫,一路跟著我慢慢駛著,不時對我微笑……我只覺得上帝在跟我開玩笑,為什麼在一切顯得那麼醜陋之後又馬上變得如此美好?那跑車是我沒看過的品牌,可能是法拉利或是藍寶堅尼之類的,我跳上車去可能會終結在某棟豪宅,或是變成箱屍案女主角?實在沒有那種心情與時間去加演「麻雀變鳳凰」,我只擔心伯納會把我抓回去,我不要再跟他演這齣大爛戲了。  

藍色寶馬王子跟了我好一段路之後,在藍色的街燈下跟我道別了。他曾經折回來一次,希望給我最後一次機會…… 氣瘋的我,沒跟他點頭、也沒搖頭,沒說對不起、也沒說謝謝…… 他從我頻頻回頭動作裡知道我心裡有人了。我的寶馬王子終於消失在渲染著藍色街燈光暈的大街上。 

夢,還是醒了,伯納開著他的紅色雪鐵龍追了過來,我馬上拐入大馬路旁的小巷,他也馬上轉彎把車堵在我面前。我轉身就跑,他馬上停車追了過來…… 這一切,只讓我更加的憤怒,你為什麼要追過來?是怕我出意外還是真在乎我?為什麼?我不是不知道你劈腿,你們非得要這麼醜陋不可嗎?

他一把將我抓了起來,我只能無助又憤怒的試圖掙脫…… 這時,他說話了:「不要這樣,你打我,狠狠的打我吧!」 哇咧靠北!這簡直跟連續劇裡的對白他媽的一模一樣,我他媽的還長得那麼的漂亮,你他媽的還是那麼風流瀟灑,還有那流瀉滿街、氾濫成災的藍色街燈啊!

我心裡大聲狂笑著這一切的美麗與荒唐,肢體上卻無法控制的繼續跟他拉扯掙脫著。我終究還是拗不過一個大男人,我這輩子也沒甩過男人巴掌,於是,他成功的把我押回車上。  

「你想去哪?」他問。我一語不發。他慢慢把車駛回我家,我沒下車,呆呆的坐在車上。於是,他掉頭把車開回他家,把我和離家出走的包袱安置在他房間裡。一切,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。

他解下了我的衣服,在我身軀上輕輕的吻將起來,伴著柔柔的細語…… 我聽不懂他在說啥,但是我真的沒有聽到 forgive me 這樣的話語。 那個怔忡與驚嚇過度的夜晚,我已感覺不到他在我身上搓揉的激情,腦海一片空白,我不知道命運要把我帶去哪?為什麼我的人生必須轉這麼大一個彎? 

我愛他嗎?肯定是吧?不然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原諒他?  

他愛我嗎?肯定是吧?不然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求我回來?  

為什麼相愛一定要這樣難堪與痛苦?這就是所謂轟轟烈烈的愛嗎?  

很快的,輕柔的愛撫與細語轉成激情火爆的抽送,在強烈的熱力鎮壓之下,我的腦袋已經沒有空間繼續思考這個自恆古以來就沒有答案的習題。 

顫抖的身軀終於在爆發的哭泣中完全放棄掙扎…… 

「寶貝,你打我吧,狠狠的打我……」他押著我,又重複這樣一句話。

靠北!連在這種時刻還要聽連續劇裡才會有的台詞,我真想狠狠的打他幾巴掌!





狗血的劇情要配上狗血的音樂 ─  王菲的棋子




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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